第一章 植物分類學概論 – 原生植物資源應用的基礎

本章重點：

主題 1. 植物分類學是甚麼？
A. 四大要素：分類、鑑定、描述、命名
B. 對植物分類的必要性
C. 源起與發展

主題 2. 分類階層
A. 種上階層
B. 種下階層
C. 種的定義
D. 物種與品種

主題 3. 植物學名
A. 二名法：屬名、種小名、命名者
B. 常見的種小名與命名者
C. 命名法規
D. 同物異名與同名異物
E. 學名更改的理由

主題 4. 如何獲取正確學名
A. 具公信力的資料庫
B. 模式標本
C. 大家一起來找出學名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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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1. 植物分類學是什麼？

植物分類的由來是什麼？你在做這些生物資源的應用的時候，對植物分類的瞭解要有一定的程度。為什麼我一定要講「植物分類學」這個主題？我講幾個理由：去年（2020年）理事長有說，我們在大肚山在復育的過程裡面，我們有寫一些研究報告，有幾個團隊他們看到這個報告的時候，他們提出了幾項問題，其中有一項就是分類的問題。

在大肚山我們認為有一種植物應該要被復育，叫做「小葉赤楠」。「小葉赤楠（Syzygium buxifolium）」是「桃金孃科（Myrtaceae）」裡的「赤楠屬（Syzygium）」這一類的植物。我們生活上最熟知的赤楠屬植物就是蓮霧。「小葉赤楠」是我們臺灣海拔1,000公尺左右的山區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個植物，很常見。所謂的「代表性」，意思就是在這個海拔它很容易出現，數量也非常多。我們大肚山比較靠海，它有東北季風的影響，我們推測小葉赤楠它會出現在大肚山山頂附近，因為大肚山四周附近包括大坑、火炎山都有，小葉赤楠出現在比較山頂的位置。理論上我們從植物地理來看，大肚山應該也有小葉赤楠，所以我們寫了：「『小葉赤楠』這個物種應該要被復育在大肚山」。

我們被質疑的一個部分是－小葉赤楠我們用錯學名了。我們接受到訊息說，這個小葉赤楠曾經在幾年前被改過學名，我們不知道這件事，我們是用舊學名。理事長把這訊息傳給我，因為我協助學術這個部分，我查了一下發現，小葉赤楠雖然在幾年前它被改了學名，但是當時改學名的這個事情，它是一個「無效發表」，也就是以我們學術認定來講，那個學名是無效的，所以事實上小葉赤楠它並沒有被改學名，還是應該要用我們以前知道的學名才是正確的。

為什麼我們可以找到這一連串過程？我希望先幫大家建立一點基本的分類觀念之後，我們再來跟大家講我們怎麼做的，怎麼去驗證這件事，這很重要。我們臺灣雖然有得過獎的臺灣植物誌，但是臺灣植物誌裡面講了4,000種植物，參與撰寫這本植物誌的專家，頂多大概二、三十個人，在這個狀況下，你沒辦法去查證得非常清楚，這是必然的，因為沒有那麼多時間，這些人平時要研究、要教書、要做很多社會服務，所以其實他花在這上面只有用一點時間，所以很多學名沒有經過驗證，到現在為止，還是陸陸續續發現臺灣植物誌還有一些學名是有問題的。

我想何不妨用這次的機會，跟我們會員來分享我們怎樣去找到正確的學名，接下大家用這套方法去分工，把我們大肚山要復育的這些森林植物，來做認養，每個人去查幾種植物的學名，來查出我們現在用的這個學名到底對不對，後面可以用讀書會的時間，或某種形式來做討論或補充，協會來安排這件事。這也是一個起點，因為假設這東西我們做得順的話，協會的會員可以陸陸續續來查，其他地方的學名是不是有問題。

這件事很重要，原因是現在科技發展的關係，我們臺灣現在的生物領域都是走生物醫學路線，我們國家把生物領域的所有資源都投到生醫領域，但是生醫只是生物領域的一小塊，可是很不對等的，生醫獲得的研究資源，還有未來這些年輕人想投入的資源，生醫領域都是最多的，慢慢地傳統的這種學問就慢慢消失。傳統學問消失，大家應該要很擔心，為什麼？因為在未來，假設水稻好了，到底用的水稻的學名對不對沒人知道，名稱不對問題就很大。孔子說過一個很重要的觀念，「必也正名乎」，每個東西你都一定要很精確知道它的名字，他們以前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我跟你講的這個名字不精確的話，你聽成另外一種東西，接下來大家就開始雞同鴨講，沒辦法溝通。

在分類這一塊領域，我們可以預見分類的領域慢慢地從大學在退出，當然不是只有分類，很多傳統學問的領域都是這樣，大學生一進來就想要往高科技走，可是沒想到基礎不夠踏實，這是一個社會的現實狀況，我希望變成能有一些轉圜。其實分類沒有那麼難，也許我們可以在民間來實施，慢慢地把這個知識傳承到民間來，讓有興趣的人來投入，當作一種業餘的消遣。其實有時你去做這件事的時候會覺得滿有趣的，可能有些人會覺得非常枯燥，可是有些人會覺得很有趣。我以前跟學生上植物分類學，一開始就跟大家講說，分類學不是在教你認植物的，很多人來是要認植物，但是（分類學）不是要教你認植物，做分類的人是在做歷史的考證，如果你可以考證得進去，歡迎大家一起，我們就可以從「小葉赤楠」這個例子來開始做。

大家現在除了協會以外，有沒有參與一些其他環境保護的活動？我們現在公民的力量，大家不要小看自己，你要是對這個議題有興趣的話，你就可以做出很多貢獻。我舉現在最盛行的公民在環境保護的力量，就是「路殺」。「路殺」就是去研究道路上被車撞的野生動物，這是最盛行的一個公民科學參與，另外一個是鳥類監測。這些團體現在都做得非常地專業，每年對臺灣提供的整個數據非常詳細。這是怎麼做到的？就是大家都貢獻自己的一份心力。大家對這個植物有愛好的話，不要只是認認植物，種種花草，我覺得你可以把你的貢獻做得更大，其實分類的這個部分，也是我們可以來做的。這系列課程這樣設計，不只大家會用，也會跟未來的一些課有關係。

接下來，我們進入正題，植物分類學是什麼？

A. 四大要素：1.分類、2.鑑定、3.描述、4.命名

植物分類學裡有四大要素：第一個是「分類」、第二個是「鑑定」、第三個是「描述」、第四個是「命名」。

一般我們講說，「認植物很厲害，功力很強」，這是屬於第二類，叫做「鑑定」。所以，還有其他三類要去做，這三類裡面，某些認植物很厲害的人，他也會做第一類「分類」。

「分類」是什麼意思？你要先能夠把這麼多的物種區分出來，找出差異，不是你看到的全部的植物都一樣。很多專業的解說志工他們上我的課最痛苦，他們跟我說，上蝴蝶、鳥類的課，都很簡單，但是上這個課他們只記得所有的樹都綠色的葉子，他們分不出來這個葉子跟那個葉子有什麼差別－這個就是「分類」。你要能夠看到這麼多綠色葉子，要能夠辨別出它的不同點，然後要能夠知道它。

再進階的話，你要能夠去「描述」它。「描述」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在我的經驗裡面，很多人來問我植物，他都會說，他哪一天在哪個路的某個轉角看到一棵植物，因為那路線我也常經過，他就認定我一定常看到那棵樹。接下來他就會說，這個葉子黑黑暗暗的，樹不是很高，請問那是什麼？我就跟他講非常直接的話，我說，現在手機很方便你直接拍給我看。像這樣的，這不是我們專業的人會用的「描述」。

專業的「描述」比如，他要講，這個樹的葉子是什麼「形狀」的。「形狀」是什麼？我們有些專業術語，比如橢圓形、披針形、倒卵形，至少要做這個描述；再來是葉子的長度、寬度大約多少？再來，葉子是對生、還是互生？有沒有鋸齒？這都要跟我講，然後我就再思考一下我們附近哪一種植物最像這樣，我可能可以提供他答案。

最後一個「命名」，這是最高階的，幫這個植物「命名」，給它一個名字。以前臺灣有引進一種植物叫「馬拉巴栗」，當時引進臺灣的時候不是造紙，是要吃。為什麼我知道它要吃呢？因為從我有人生的記憶的時候，我奶奶就跟我講過說「美國土豆」，我們不知道什麼美國土豆，但是吃起來還滿不錯的，甜甜的，我是有印象那東西是什麼，美國土豆是引進來吃的，我們一般中文叫它「馬拉巴栗」。可是慢慢地，到我念大學的時候，有一次我再遇到它，它已經改名了，它叫「發財樹」，綁上紅色的緞帶，在市場上在賣。我說，這不是馬拉巴栗嗎？為什麼叫發財樹？當然這不是命名。並不是我今天把這個馬拉巴栗改叫發財樹，這就是幫它命名，不是這樣子的，這樣就天下大亂了。

植物分類學的「命名」有一套規則，命出來的名，就是我們所謂的「學名」。「學名」大家一看就覺得是天書，可是大家不要那麼懼怕，我會慢慢跟大家講學名的一些基礎。

所以「分類學」是要對植物做這四件事：「分類、鑑定、描述、命名」。而且很重要是「命名」，真正在研究分類的這些人，他最喜歡的一件事是為植物命名，他去找到一個新的植物，幫它命名。

我們接下來順著1.分類、2.鑑定、3.描述、4.命名，依序來說明。

B. 對植物分類的必要性

植物分類學是什麼？因為「對植物分類的必要性」，為什麼我們要對植物做這麼複雜的分類研究？為的是－溝通方便。有名稱的話，大家溝通就方便，這是最重要的理由。

C. 源起與發展

植物分類源起

植物分類怎麼起源的？植物分類學怎麼發展起來的？為了醫療，不是食物。為什麼是醫療而不是食物？我們應該都有到傳統草藥店的經驗，你看草藥店老闆後面的櫃子，你有數過他有幾個抽屜？你看哪個西藥藥局有那麼多抽屜？草藥不得了，一間草藥店小小的，我數過大概有300個抽屜以上。有時我們去要一個藥方，老板他就會說，這個我要去找一下，他跑到地下室找，不常用的放在地下室。為什麼會這麼仔細？要分這麼多？因為藥是有毒性的，吃不對你就死掉，治不好就死掉，可是食物還好，比如常見的幾種蔬菜，你吃錯，搞不好是不同味道而已，沒有你預期的那麼好吃，可是藥不是這樣子。

醫藥的部分，一來種類多，二來有關生命的問題，所以慢慢地從醫藥讓人類意識到－一定要對植物的種類認得非常清楚，如果不夠清楚就會產生很多問題，所以這種學問叫做「本草學」。以前大家接觸到「本草」兩個字應該都是教科書上寫的：明代的李時珍寫了一本很有名的書叫做「本草綱目」。「本草」其實就是醫藥，「本草」不是草本植物，所有的植物跟醫藥有關的，都叫「本草」，這方面的學問叫「本草」。「本草」是一個詞，連在一起的詞。

這是我們分類學的起源，是為了對這些藥用植物有很清楚的認知，從這邊開始慢慢地發展分類學。接下來，我們來看一個很簡單的分類學的歷史。

植物分類學發展簡史

簡單講，比如我以前剛開始做大肚山森林復育的時候，因為基本上現在大肚山的環境都已經被破壞了，所以你不知道以前大肚山有什麼植物，在這狀況下最好的是古代的文獻，可是我們去找古代文獻，唯一有提到大肚山的就是郁永河的「裨海紀遊」，那是1697年的時候，算是17世紀末期，他在裨海紀遊裡記載大肚山森林非常茂密，接下來呢？不知道了。森林茂密到底是什麼植物在這裡？不知道，就只知道大肚山在那時候森林是茂密的狀態，當時他們都還不太敢進來森林，就僅只於此。像這樣子的觀念裡面，（植物）對大部分人的需求來講，主要還是停留在食物。

可是在西方，有學過西洋史的人也許會比較清楚，那個時代的人到底在思考些什麼？他們為什麼會跳脫了實用性，而一直去論證這物種到底是什麼？他們開始在做這些事。然後慢慢地，分類學就出來了。這是史前時代，一定是有這樣子的過程。

在這個時期「二名法」（binomial names）已經發展出來了，這是林奈的根基，二名法並不是林奈所創的，但是他是把二名法集大成的人，而且讓後世願意接受他的觀念，繼續去發展二名法。

所謂的「二名法」是「屬名」加上「種小名」。「二名法」它有「屬」的這種觀念，開始把類似的植物歸類在一起，這就是植物分類學四大要素裡的「分類」，你要能夠把這個植物跟那個植物做區分。但是你要想想看，被區分出來的植物這麼雜亂，以人類的邏輯思考系統來講的話，他一定要把相似的植物歸納在一起，他會比較好記憶，所以就開始出現「屬」（genera）－相似的種變歸類成同屬。有「屬」、有「種」的觀念出來，就是「二名法」。

因為這個植物有6,000種，已經越來越複雜了，所以就開始遇到溝通的問題。比如我今天到菜市場去看到這個是「馬拉巴栗」，但是老闆硬要賣我說這是「發財樹」，這就會出現溝通的問題。在那個時代，因為這麼多植物被不同的人講出來，名字不一樣，就開始要溝通，溝通以後就發現，彼此講的其實是同一種植物，這就是「同物異名」（synonyms），同物異名的觀念就出來了。

現階段在物種裡面，你們會看到同一種植物是用不同的名字，到現在還經常遇到學生問我說，老師你講的這個植物我上網查，維基百科用的學名跟老師你用的學名不一樣，學生說是不是我錯了。我回答他說，這種東西就是「同物異名」，他一聽就傻了，為什麼一個植物要有兩個名字、或三個名字，到底哪個名字是對的？我跟他說，都對。他就更不能理解了，為什麼你們要做（同物異名）這種事，簡直就是毒害我們。

我說，因為分類學是一種科學，科學不是獨裁的，你只要有理，你就可以說你的事情，這是被允許的。不能說，我今天說這物種叫什麼名字之後，明天你就不能幫它取另外一個名字，但是你要有你的理由。久了以後，大家累積很多理由，就會出現不同的名字，但是其實是同一種東西，這時候就允許「同物異名」這樣的事情出現，所以一個物種有多個學名是很常見的事情，大家不要覺得訝異。那到底要用哪一個學名呢？這其實也有一些道理，我們可以以後慢慢研究，但我這課沒辦法講到那麼深。

所以「同物異名」的觀念在那個時代就出現了，你想想看，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們為什麼會允許「同物異名」？就是遇到了這種溝通的問題。

以上是植物分類學發展的簡史，我們往後不再去討論它。我想帶給大家的是，我們怎樣去追尋在林奈之後發表的這些學名，去找它的正確性。

主題 2. 分類階層

植物的分類階層，大家要知道幾個重要的基礎觀念：「種上階層」、「種下階層」、「種的定義」，以及能清楚「物種與品種」之間的差別。

A. 種上階層

「分層」的觀念好像公司的治理一樣，像台積電那麼大的大企業一定是很多層次的管理，董事長不可能直接去命令一個員工，這樣這個公司是很沒效率的，他一定是跟總經理講，總經理又跟底下各項業務的這些主管講，由主管再去執行董事長的命令，有點像是這種觀念。

B. 種下階層

動物比較習慣用亞種，但是植物比較慣用變種。亞種的標示字是「subsp.」，變種的標示字是「var.」。所以我們看到學名裡面如果有「var.」，代表這個學名使用的是變種階層的學名。

大家可以進一步認識這些，雖然裡面一堆拉丁文，但是你稍微認識一下這些常見的學名，有助於你去看懂這些學名，你要看學名其實很簡單，屬名、種小名先找出來，如果還有多餘的字，就代表其他的東西。

參考網站：臺灣生物多樣性資訊機構 https：//portal.taibif.tw/

C. 種的定義

接下來我們要講「種的定義」。我們在實用上，或是各界對物種的想法是最難理解的，到底什麼叫做「一個種類」？有沒有這樣的疑問？為什麼獅子是一種，老虎是一種？為什麼牠們不是同種？不是都四隻腳嗎？因為你看起來就覺得不一樣，所以牠們就不同種。

我們大肚山有沒有兩個植物看起來很像的？兩個植物看起來很像，但是是不同種的？比如，「臺灣百合」跟「鐵炮百合」為什麼不同？它們都開很漂亮的白色喇叭花，為什麼這兩個不是同一種？這個就叫做「種」的觀念。應該有很多人有這個疑問，到底什麼叫做同一種？

什麼是「形態種」？「形態種」就是，例如這個植物跟那個植物的區別是－葉子有沒有鋸齒，這就是兩個不同種，這叫做「形態種」。形態種能不能天然交配呢？不知道。它交配之後，它的下一代能不能繼續繁殖，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單純地，我看到這個物種，它的樣子不一樣，就說它是不同種。

從「生物種」跟「形態種」這兩個來看的話，你會覺得哪一種比較好？是不是第一種（生物種）比較好，比較嚴謹，對不對，至少它有一些理論。第二種（形態種），只要外觀不一樣你就說不同種，是不是你說了算？我如果說外觀不一樣不重要，這好像就變成一個爭執的問題點。

所以「生物種」跟「形態種」很大的差異在於：形態種只看表面，生物種是看是不是真的能進行繁殖，比較深入的特性。可是我要跟大家講，真正有實用性的，很悲哀地，是形態種，因為你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生物種必須要去做檢測，還要測交配、測後代能不能繁殖，太困難了。我們如果要認識每一種都是要這樣做實驗，你一個物種的確認時間要非常非常久，所以生物種其實只是應用在少數的物種，像我們看到那種大型哺乳類，就是用生物種，所有的動物都用生物種。

至於植物，全部都用形態種觀念。植物一定是用形態種觀念。在植物界什麼叫不同種？就是做這一個分類學的人，認定說它長得不一樣，他提出一個理由說它不一樣，他就可以認為它是一個種。是不是這麼武斷呢？直觀來講是的，可是他必須要有理由，這理由要能夠說服別人，也就是我們在野外看這植物的時候，剛我們講到分類學的四大要素，有一個是辨識，你要能夠辨識出來它的差異，如果你講的這個差異是不存在的，或是很難辨識的，基本上就不能當一個種。所以形態種應用在植物還是有它的好處。另外一個好處是實用性，你很容易就看出來。

那麼「生物種」能不能應用到植物？我跟大家講，很多沒辦法，因為植物很奇怪，它的細胞核對染色體變異有極高的容忍度。什麼叫「染色體變異」？比如說我們知道人類很多遺傳疾病，就是父母在生殖的時候，因為父體跟母體要各給一半給後代，有時候會給得不完全，精卵一結合之後，後代就會出現問題了。動物其實都這樣子的，動物細胞核對於染色體的變異這種事情是很不能容忍的，所以動物很容易用生物種的觀念做區分。

可是植物的細胞核對染色體的變異容忍度很高，所以它不管怎樣，後代又活了，而且還活得很好。所以很多你看起來樣子很不一樣的植物，還能夠去雜交，雜交之後它的後代也可以繁殖，所以很多植物其實不適用生物種，但是表面看起來它們就差異很大，你說它不同種也很奇怪，所以在植物這部分，最終大家就抵定，植物就是遵循形態種的觀念。所以什麼是植物的一個「種」，理由在這邊。這些當然都是分類學家要去做研究，不是隨便亂講的。

D. 物種與品種

接著我們介紹一些跟「種」有關的名詞，我們常用的有「物種」，另外一個常用的就是「品種」。我們在坊間的一些書籍、文宣裡面，看到「物種」跟「品種」這兩個的用法用得亂七八糟，完全搞混。

什麼是一個「物種」？我們一旦用「物種」這個名詞的話，你要知道一件事，物種是天然形成的。比如「江某」，江某就是長在大肚山的森林裡面，江某這個種它是自然繁殖來的，它就是一個「物種」。

什麼叫「品種」？「品種」是人工的，是人把它創造出來的。比如我們吃的地瓜，都有台農幾號，這就是一個名字；像我們研究的山茶，可以喝的有一種叫紅玉（台茶18號），紅玉就是一個品種。所以講到品種，大家要知道，它是人工的。

當你今天描述一個自然物種的時候，你避免使用品種這個名詞來描述它，你要說它是一個種類也好，一個物種也好，都OK，千萬不要說這是一個品種，因為它不是人工的。相對的，如果是一個人工去育種出來的，就像農改場、茶改場育種出來的，你要說它叫品種，你不能說它是一個物種，因為它不是天然的。

那麼「物種」跟「品種」的差異在哪裡？因為品種是人工育種出來的，它有一些規則或方式來操作，但是天然的物種因為它的交配是隨機的，最終它的後代我們是不可預測的，所以我們會特意做這樣的區分。物種跟品種的差異，另外一個是，如果是人工做的品種，它改變的速度很快，你如果都要這樣去做分類的話會跟不上。我覺得最好的例子就是人類最好的夥伴－狗，你看到的大大小小的狗，牠們其實都可以互相交配，只是可能是體型的差異，牠們沒辦法去交配，但是你如果用人工的方式牠們一定都可以產生下一代，因為牠們都是同一個物種。比如貴賓犬、柴犬牠們就是不同的品種，這些就是人工育種出來的，你看品種它改變的幅度非常非常地大，大到你難以想像。

又比如校園常見的鴿子，就有好幾種，「珠頸斑鳩」、「紅鳩」、或是「金背鳩」，看起來都好像，「狗」的差異那麼大竟然是同一種，這三個看起來很像的斑鳩竟然是三個種類。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天然的物種，它的生殖隔離，可是人工去改變品種的速度很快，所以狗可以展現很多不同的樣貌。所以這就是物種跟品種的差異，這個觀念先帶給大家。

主題 3. 植物學名

A. 二名法：屬名、種小名、命名者

接下來我們講植物的學名「二名法」。

我們要去查到學名，現在最簡單的就是到網路瀏覽器裡用google去搜尋，我舉例子，比如「臺灣百合」，你去搜尋臺灣百合，比如在維基百科，你可以從這邊可以看到臺灣百合的分類狀況，基本上這是一種方式，你不能說它不好，它可以很快速地找到，但是不是正確，還有待確認。

臺灣百合－wiki維基百科網頁連結：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8F%B0%E7%81%A3%E7%99%BE%E5%90%88

所以完整的學名，是包含「屬名」、「種小名」跟「命名者」這三個結構。我們從維基百科就可以查找到學名的資料。接著我要跟大家說，你怎麼去找到學名。我接下來介紹幾個比較專業的資料庫，大家可以用這樣的方法來找。

B. 常見的種小名與命名者

C. 命名法規

D. 同物異名與同名異物

E. 學名更改的理由

主題 4. 如何獲取正確學名

A. 具公信力的資料庫

i.資料庫：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 （https：//tai2.ntu.edu.tw/）

第一個是「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你在google裡面，可以直接打關鍵字「tai2」這樣就好，「tai」就是臺灣taiwan的前面三個字，再加個「2」。 搜尋起來會有很多結果，但是這一個「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會列在很前面。這個系統是臺灣大學生態所謝長富老師，他在做國家數位典藏計畫時，累積了十年的資料庫，而且這個資料庫在計畫結束後，謝老師還用個人的資源繼續在維護而且新增很多資料，他是我的指導老師，他真的很厲害，他已經退休了還持續用各式各樣的資源來支持這個資料庫，這個非常不簡單，這是非常燒錢的事情。

後面會有一些相關的資料，比如前面提到的「同物異名」的觀念就在這裡出現。臺灣百合曾經有這麼多的學名，但是都是一樣的植物。後面還有各式語言的稱呼，包括日文、原住民語，有排灣語（Paiwan）或泰雅語（Atayal），這對於做民俗植物研究的人，是滿有用的一個資料庫。

台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
台灣百合 https://tai2.ntu.edu.tw/species/610%20023%2004%200

這是目前臺灣最專業的資料庫，你在這上面查到的資料的正確性，比其他像是維基百科或是網路搜尋的結果，正確性要高很多，畢竟這是專家建置的，所以你找學名的時候，第一個來找「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或是跟維基百科來互相印證。

我們也可以在這邊講一下臺灣百合的狀況。大家從這個臺灣百合標本採集的分布圖，有沒有可以看到什麼很奇特的現象？它集中在高山到海邊都有，這很不得了。我跟大家報告，全臺灣只有這種植物是這樣，就是從海邊一直到高山都有，只有它，沒有第二種，我們4,000多種植物裡面就這一種，很奇特。

所有的物種的分布，比如海邊的物種，頂多跑到平地、跑到淺山，就不得了。比如林投這種海邊植物，我老家嘉南平原以前就很多林投，所以我小時候跟鄰居都抓椰子蟹在當遛狗這樣子，因為那時候沒有保育的觀念，椰子蟹晚上就到處爬，因為旁邊都林投樹，牠們跑出來吃果實，就把椰子蟹抓來溜，現在大家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是以前椰子蟹多到這樣。

大家在夏天去合歡山的時候，都有看到黑斑龍膽，黑斑龍膽往下到梅峰農場或清境農場，就看不到它了，黑斑龍膽就是在合歡山山頂那些路邊出現。高山植物就是很規則地就長在高山，海邊植物就是在海邊，可是臺灣百合這一種就到處長，它對生態的容忍度很高。

我們就講到這個物種天然分布的特性，可是我們這個課既然要講物種應用，如果是我自己，我看到臺灣百合這東西我會想到什麼？我會認為它是一個非常有前途的植物，因為它到哪裡都可以栽培。我們現在從野生種要把它變成到人類可以應用的物種，最大的問題點就在於環境的問題。

我舉個例子，大家在四月的時候去到合歡東峰、還有北峰，去看玉山杜鵑，因為玉山杜鵑在箭竹草原上一叢一叢地盛開，很漂亮，這是四月時很多人去合歡山塞車的原因，大家要看玉山杜鵑盛開。

玉山杜鵑在臺灣從來沒有人去栽培它，因為它的海拔至少是3,000公尺起跳，你想想看平地怎麼種？可是玉山杜鵑在歐洲是園藝市場很重要的觀賞杜鵑，是我們的玉山杜鵑，玉山杜鵑在觀賞市場大量在銷售販賣，而且他們還培育出很多的人工的品種在販售，這就是生物資源。本來應該是我們來開發賣給他們的，結果是他們來臺灣的高山採集之後，回去自己玩這樣子。你看這樣我們自己的生物資源的產業就損失很多。所以這跟我們講，玉山杜鵑我們沒辦法這樣子來育種，因為它是高山植物我們無法在平地做這件事，可是你看臺灣百合是全臺灣到處都有，你從高山也可以想辦法把它移到平地來，移下來之後可以賣到全世界各個地方去，因為它的生態容忍度很高。

我們在這堂課一開始問了大家一個問題，「臺灣百合」跟「鐵炮百合」，你覺不覺得是同一種？

鐵炮百合在全臺灣只有分布在海邊，連稍微內陸一點它就進不去了，鐵炮百合所有的族群都在海邊，外海的幾個島嶼也都很多，這就它的生育地。全世界不是每一種百合都是從高山到海邊都可以長。臺灣百合是一個特例。這讓我們看到生物資源去發展的潛力。所以我們換個角度來想，我們今天在看的很多是學理的事情，但是它背後隱藏的意義，其實是跟我們在生物資源應用有關的訊息。我就舉臺灣百合做為例子。

提問：有沒有人試過把臺灣百合跟鐵炮百合雜交？
我猜應該有。我知道臺灣百合有跟園藝的百合雜交過，因為我們改良場主要有兩個區塊，一個是食用的，另一個是觀賞的花卉的部分，都算是農業改良，他們有一些觀賞花卉，比較盛行的，他們有去做雜交，但是這個成果我沒有特別去找過。

討論：
蔡智豪：之前有人做過試驗，北部龜山島的百合是四月開花，大肚山的百合是六月底開花，再把龜山島的種子拿來大肚山這邊種，種了好幾代，種到現在第十年了，還是四月開花，它已經經過好幾代了還是四月開花，所以這是不是一個　種化的現象？因為他們已經在自然的狀況下，也會有基因的交流？

蘇夢淮：如果形態分得出來你願意把它當成不同種，是可以當成不同種。可是因為真正在植物分類，我們探討的是形態，不探討基因一樣或不一樣。如果基因不一樣，但是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它的差異，植物分類不處理這件事，因為沒有實用性，我們不可能為了認識一個物種去做基因檢測，因為成本、還有耗損都很高，所以植物分類還是比較務實性的一種分類觀點。

蔡智豪：如果像這樣臺灣百合分成兩個種群，花期錯開在四月、六月，是否可以應用在園藝栽培上，讓它的花期一年不是只有一次？

蘇夢淮：甚至你可以透過一些人工雜交的方式，比如說，想辦法保留它的花粉，讓它去跟晚一點開花的那一個族群去雜交，看能不能創造出一個比較長花期的種群，這都是育種的契機。所以看到這樣子的差異，其實它代表的就是生物資源的應用，只是我們去怎麼思考，怎麼切入它。

過去這有點壁壘分明，像我早期的背景是在研究自然生態，自然生態跟應用這一塊，幾乎是完全搭不上邊，應用永遠在用他們自己的東西，自然生態永遠在用他們自己的東西，現在這兩個領域大概就是要做結合，自然生態是一個基礎，因為它是我們的本地生物資源，你怎麼利用這個資源，轉化變成應用，要去做這件事。

ii.資料庫：Tropicos （http：//www.tropicos.org）

這一個資料庫更專業，全部是英文。我們如果在google用關鍵詞查，叫Tropicos，很像熱帶的英文（Tropical），但是不一樣。Tropicos是美國密蘇里植物園做的全球學名資料庫，比我們臺灣的植物資源整合查詢系統裡的學名要多了很多，它有137萬個學名在這個資料庫裡，而且它都是只處理比較高等的，意思是全世界幾乎所有的學名這個資料庫都有。

我們介紹這個資料庫不是要大家一開始就來這邊查詢，畢竟這些英文的介面對你來講是一個很恐怖的事情，我跟大家講這個資料庫是給我們做印證用的，因為它有全世界所有的學名資料庫，而且美國政府一直投入經費在維護這個資料庫，它是非常國際性的一個重要資料庫。

我們來看一下怎麼去應用它。首先我們一定要把我們在臺灣植物誌/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查到的學名，到Tropicos這邊來做一個交互印證，這是第一步。做交互印證的時候，大家可以用屬名跟種小名，不要用命名者。

我們以「臺灣百合」為例，複製屬名跟種小名（Lilium formosanum），貼到tropicos.org網站的quick name search（名稱速查），按search（搜尋），搜尋結果出現4筆跟臺灣百合學名有關的資料，只出現4筆，這樣就很簡單了。假設出現很多筆資料，問題就很大。這個欄位的好處是，我們可以看到第二欄，有個驚嘆號這一欄，這一欄4筆資料全部都是空格，這代表兩個狀況，一個狀況是這都完全沒有問題，另一個狀況是他還沒有驗證過這學名是否正確，也就是他還沒有心力管到這邊。如果這一欄有出現符號或標記，那就比較麻煩。比較簡單的情況是出現一個驚嘆號在這裡，一個驚嘆號是代表他們驗證過，這個學名沒有問題。也就是說，我們用臺灣百合的屬名跟種小名來查，Tropicos資料庫跟我們說，你用的這個學名來查，這個學名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如果都完全沒有，也代表我們先把它暫時視為沒有問題，因為他們還沒有驗證過，但是至少我們在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跟維基百科是一致的，至少這一點我們就可以比較放心。（https://www.tropicos.org/name/Search?name=Lilium%20formosanum）

假設這一欄有兩個驚嘆號（!!），或者是打一個星號（*），或者是兩個星號（**），或者是三個星號（***），都是有問題的。這都代表你去查的這個學名有問題，問題的類別就透過這個代號來表示。

我舉例，兩個驚嘆號（!!），它是一個「保留名（nom. cons.）」，這個觀念比較複雜，將來有機會再解釋，你看到兩個驚嘆號（!!），就是要小心；兩個星號（**）代表「不正當發表（Invalid）」的；三個星號（***）代表這個學名是被拒絕的（nom. ut. rej.），也就是曾經被發表，但是名字是不可以用的；一個星號（*）代表不合法的（Illegitimate）；諸如此類，就代表這個學名是有問題的，不應該被使用。一個驚嘆號（!）的，代表「合法的（Legitimate）」。

我們可以藉由這樣的驗證，來知道我們臺灣植物誌所使用的學名有沒有問題。

專題作業：大肚山植物學名查證
其實大家可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驗證我們在大肚山復育的這些植物的學名有沒有問題。我們大肚山植物都有學名，我們有學名清單，我回到一開始我希望講這個主題的原因，就是除了讓大家對這些物種跟學名有基本認知之外，看看大家是否一起來做這個事情，就是請協會這邊把學名做一個分配，我們初步用這樣的方式來運作，把屬名跟種小名用臺灣植物資訊查詢系統進去查，跟維基百科兩個互相印證，再用tropicos資料庫去印證，看三者是不是一致。如果是一致而且tropicos說這學名是沒問題的狀態，那就表示我們目前用的學名沒有問題，如果有問題的話，我們也許可以提出來，指出不一致的地方在那邊。如果這樣子的話，以後有機會我跟大家講怎麼樣做，我覺得這個東西要講清楚，所以將來有機會的話，可以去進行。

這個工作很重要，當時我們怎麼去知道小葉赤楠的學名是有問題的？不是光只看這三個資料庫，你看到假設三方面的資料庫都一樣的話，不代表真的都沒問題，你還要去做最後一個確認，這個確認是查一樣東西，叫做「模式標本」。這看起來太專業了，可是實際上沒那麼難，而且這個滿有趣的。

怎麼查模式標本？假設我們看到臺灣百合，在臺灣的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資料庫跟美國的Tropicos資料庫兩個學名都一樣，我們就比較放心至少在學名的拼法上面沒有問題，可是不代表這個東西一定是我們現在認知的臺灣百合。唯一能夠解決的，能夠找到答案的是，你要去查這個學名的「模式標本」。「模式標本」就是一個植物貼在一張台紙上面。你如果把模式標本調出來，確實上面貼的植物就是我們熟知的臺灣百合，你就可以很放心地說，這個學名確實沒有問題。

我之所以知道小葉赤楠的問題，就是我查了相關學名之後，我把模式標本調出來發現，另外那一個學名（Syzygium ellipticum）－就是被認為應該是小葉赤楠的學名，上面的樣子根本不是臺灣的種類，臺灣根本沒有那種東西。所以我就可以知道，後面的人認為小葉赤楠應該要用那個學名其實是錯的。然後，我又把小葉赤楠在我們現在植物誌所使用學名的模式標本調出來看，我發現就跟我們認知的小葉赤楠是一模一樣的植物，所以臺灣植物誌用的學名（Syzygium buxifolium）是沒問題的，至此為止我們可以確定。你做只要了這個動作之後，我想後面的人都會很感謝你，因為你幫大家解決了一個問題，這個一旦確認之後，就永久都不會再改變。

提問：學名的「無效的發表」是什麼意思？
我們看課程重點摘要，3.植物學名的C.命名法規，命名法規是說，我們所有的學名都要照命名法規的規則，它有點像是植物分類界的法律，而且這個法律是所有生物學界的人都共同遵守的，它非常有效，只要它認定的東西是對的就是對的，它認定的是錯的就是錯的，這是一套法律。如果違反這個命名法規所命名出來的學名，會有兩個主要的情況：第一個我們稱為「無效發表」，就是這個學名是「無效的發表」；第二個是「不正當發表」，這兩個情況有不同的層次。

「無效發表」是指：這個學名未發表在可被公眾取得的印刷品上面，稱為「無效發表」，這個學名就是命名法規不允許的。前面提到的小葉赤楠的狀況就是這樣，它牴觸了這一個，因為我查到的資料到目前為止，它是發表在某一份碩士論文上面，碩士論文是研究生的研究完成經由口試委員認可之後，印出來在學校圖書館、在國家圖書館歸檔之後，就結案了，這就是沒有「可被公眾取得」的管道，全世界的人沒有管道，所以學名一定要發表在可以被廣泛取得的印刷品上面，很重要的是要是印刷品，影印的不行，一定是要可以廣泛能夠取得的印刷品，是要定期會出版的，而且會送到全世界主要的圖書館去，全世界主要的圖書館都要有一份，所以它就很容易被世界各地的人拿到，即使沒有網路也沒關係。

「不正當發表」的意思是：這個學名發表的時候，違反了命名法規的某些規定。以小葉赤楠的例子，那一個學名違法了哪一個規定？那個學名的發表，是幾年前在一個碩士論文上面出現的，那個研究生給了一個學名，但是這個學名其實在幾十年前就有一個分類學家命名了，一模一樣的學名。所以我才說我可以調到那一個學名的模式標本，因為別人在幾十年前已經用同樣的名字命名了。這時候導致一個情況，叫做「同名異物」，也就是幾十年前有人用同樣的名字發表了一種植物，然後幾十年後又有人用同樣的名字發表了一種植物，這兩種植物是不一樣的，這叫「同名異物」。「同名異物」在分類法規裡面是不被允許的，因為一個名字只能指向一個物種，多個名字也可以指向同一個物種，但是你不可以一個名字給很多物種，這會造成天下大亂，這個名字到底是指誰不知道，所以同名異物是不被允許的。小葉赤楠的那個例子，它也是不正當發表，因為也違反了這個規定。

所以小葉赤楠的那個問題，它是無效發表，也是不正當發表。但是我在想那個無效發表是來自於第二個不正當發表，可能作者在後來發現了幾十年前已經有人發表過了，但是他的碩士論文已經口試完了，也都印出來了，所以他沒有做進一步的印刷品的有效的發表，這是我自己的猜測。也許在那個時代，要查詢不像現在那麼簡單，因為很多的學名的發表是國外的發表，甚至是一些我們很不熟悉的地方的植物，有可能是這個狀況，這當然我們沒辦法進一步了解。

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一起來做這件事，我們讓這些學名的使用更正確一些，要去查這學名的正確性我們一步一步教大家做的話，即使是非專業者也可以做，這是我的認知。而且我會覺得，有時候一些人經過接觸之後，會對這領域有極大的貢獻，我們找到個民間的素人最後是分類界的大老，也很難講，搞不好會有這樣的人出現，至少大家可以為生物多樣性這領域做一點貢獻。

B. 模式標本

獲取正確的植物學名的方法，一個是查詢「具公信力的資料庫」，另一個是查詢「模式標本」。「模式標本」是什麼？用最簡單的方式來理解的話就是：「模式標本」是跟「學名」是對應的關係，學名就是國際共用的植物名稱，學名是我們在國際上使用，大家互相溝通用的。

這個學名指的到底是什麼物種呢？最重要的是找到這個學名的「模式標本」，你看標本台紙上面貼的植物的樣子，你應該就會知道這個學名指的是什麼物種。我們如果可以藉由這樣的方式來理解，就會很容易。

後來有一陣子，有研究這個屬的分類的人認為臺灣「小葉赤楠」的學名Syzygium buxifolium用錯了，正確的學名應該改成Syzygium ellipticum，中文應該叫做「橢圓葉赤楠」，學名是同一屬的Syzygium，種小名叫ellipticum，指的是橢圓形的意思，通常指的是葉片是橢圓形的，所以在中文翻成「橢圓葉赤楠」。所以他們認知「小葉赤楠」應該不能再用Syzygium buxifolium，應該改用Syzygium ellipticum。當時有些人質疑我們的名錄用錯了。所以我們要來看，橢圓葉赤楠是什麼。

模式標本資料庫：Kew Herbarium Catalogue

那我們要怎麼去查模式標本？因為小葉赤楠 Syzygium buxifolium、橢圓葉赤楠 Syzygium ellipticum，這個都是比較早期的學名，我們可以到這個網站，Kew Herbarium Catalogue，查詢。（http://http：//apps.kew.org/herbcat/navigator.do）

Kew 這是英國皇家植物園的一個很大型的植物園。英國整個皇家植物園是一個很大的系統，它有很多的分園，這個邱園（Kew Herbarium）是其中之一。邱園是全世界非常有名的標本館，Kew Herbarium Catalogue 這個系統存了很多模式標本在這邊，這可能是跟臺灣最有關係的，因為臺灣早期被歐洲人所知道的這些植物的模式標本基本上都是放在這裡，這邊的標本最齊全。因為模式標本會跟發表者，還有區域，會有一些分散的問題，所以模式標本在國外跟我們臺灣最有關聯的應該就是到Kew Herbarium Catalogue這邊。如果是比較近代的標本的話，大家可以到台大系統（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裡面就有很多模式標本，不然就是到林試所的系統，而且這兩個系統有中文的查詢，應該就很容易查到。

如果我們用「橢圓葉赤楠」（Syzygium ellipticum） 這個學名來代表我們的「小葉赤楠」，那絕對不正確。我們的「小葉赤楠」也許（Syzygium buxifolium）這個學名是錯的，也許啦，因為我們不知道才會有專家繼續去深入研究，但是最重要就是說，如果我們改用「橢圓葉赤楠」Syzygium ellipticum這個學名的話，其實它是模式標本葉子很大的這種植物，這植物跟我們的大肚山的「小葉赤楠」差了十萬八千里，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所以我們可以很放心地說，至少你不應該用Syzygium ellipticum這個學名。這樣我們就得到一個印證。

我們如果透過這樣的模式標本的搜尋的時候，操作上就可以比較放心。因為大家都在參與大肚山的復育，你親手種下去的植物長什麼樣子你應該知道，所以你就看這個標本跟你種下去的植物一樣不一樣，如果這模式標本跟你種的植物一樣問題就不大，如果你種的植物跟模式標本不一樣，那就是學名不一樣。

C. 大家一起來找出學名的錯誤

模式標本有時候不是那麼好查，因為它不見得在臺灣這邊的系統，也許它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這要靠更深入的一些研究者來發掘，因為有些資料庫是很隱蔽的，而且太學術了。我現在要分享的方法，大家可以試看看。

我們要練習的這個例子叫做「鵝掌藤」，我們在公園綠籬、校園很常見的植物。「鵝掌藤」這個中文名字是錯的，它正確的名字應該叫「鵝掌蘗（ㄅㄛˋ）」，不應該叫「鵝掌藤」。這很簡單，單純是我們國內搞錯中文名字而已，這怎麼回事？我們到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https：//tai2.ntu.edu.tw/那裡可以查到。

其實你如果用.tw，也就是臺灣的網站，通常是出現葉片比較多的，我們熟知的那一種。如果圖像是葉片比較少的那一個，通常是國外的網站。所以國外的人把ordorata的種類給了葉片比較少的那一個植物，國內的網站給了葉片多的，我們剛看了ordorata其實是蘭嶼的種類，並不是我們本島的，所以我們其實是用錯了。

但是「Schefflera odorata」，我們的認知就跟國外不一樣，國外是對的，國內是錯的，植物誌也是寫對的，是大部分的人弄錯了，所以這個連模式標本都不用查。當我們今天看到兩個不同的，我建議大家兩個學名都拿來google看看，稍微做點分析，就像剛才的理解，臺灣都是用同一個植物，國外是用另一個植物，就是很明顯地我們臺灣的認知跟國外不一樣，接下來就是誰對的問題，這樣就可以找到答案。雖然有點深奧，但是有一些方法，大家要做練習才會知道，藉由練習完的討論，慢慢地把這些東西完成。

－第一章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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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內容整理自：臺灣山林復育協會2020年「森林資源與明智利用」志工培訓系列課程，由中國文化大學森林暨自然保育學系蘇夢淮副教授授課。